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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(第4/8页)
说什么,免得扰乱了他的思路。 回到庙里,“伙头军”已经整制好了酒肴——黄沙碗里盛着颜色微碧的汾酒,一瓦罐的大杂烩,仅此而已。 主客四人,席地而坐。这样的场面,自然用不着客气,大碗喝酒,大块吃肉。白学登和马乡约都是健谈,张老憨的谈锋也不弱,只有孙炎星不大说话。 这一顿饭吃完,孙炎星已经盘算停当。兵在精不在多,冒险犯难之事,更是如此。他认为此行有十个人就够了,人多了呼应不灵,反而累赘。 于是连夜挑人。第一大胆,第二力壮,第三机警。这三样以外,还有要紧的一点:任劳任怨,不会急功,更不喜表功的。 这就难了,挑来挑去只得七个,加上孙炎星和张老憨,十个都凑不满。 “也够了!”孙炎星说,“我想通了。所谓疑兵,原有两种:一种是要显得人多,看起来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似的;一种是要显得出奇,不应有敌人的地方,居然出现了敌人,岂不吓了一大跳?我们现在要设的疑兵是后一种,只要有几面大宋的旗帜就行了。” 其实旗子的分量不重,不带旗杆,每人至少可带十面,九个人有九十面也很够了。此外,孙炎星规定了每一个人的特定任务,主要的是记住沿路的情况,其中有两人的任务最枯燥,但也最要紧,是记住步数,用死法子测量路程。 任务分配讲解完毕,已是三更时分,孙炎星关照:“放开心思好好睡一觉,能睡多久睡多久,养足了精神,从明天黄昏开始,尽一夜的工夫办事。” 事实上睡到中午都已睡足了,这就无须空耗辰光,饱餐一顿,扎束停当,检点无缺,由张老憨带路入山。 九曲洞洞口,巨石矗立,藤萝密布,如果不是来过的人,绝难发现。张老憨摇手示意大家停住脚步,仔细看了看西下的夕阳,对孙炎星说道:“时间倒是正好。此刻进洞,半夜里可以走完一半。那里有个洞,直透山顶。今天是十四,月亮也圆了,半夜月光直照下来,我们就在那里歇脚再走。” 他说一句,孙炎星应一声,一切都听张老憨指挥。用根十来丈长的麻绳,将九个人从腰际系住,各人胸前挂一串铃铛,安然前行时铃并不响;如果倾跌在地,铃铛碰撞发声,所有的人就都须停下来,共相扶持。 这些应该遵守的约定,由孙炎星重新提示了一遍,然后点起风灯,由张老憨领头,孙炎星殿后,鱼贯入洞。“老二”——为了招呼方便,九个人如九弟兄,张老憨是老大,孙炎星成了老幺,次序第几,便是老几。老二与老三的任务是报数,一个报单,一个报双,递相传呼,报到一百,拿块小石子丢入另外一个口袋;报到一千,老三和老四的差使来了,用提着的一桶石灰水,在崖壁上记上数字。他们两人还有一个任务:每遇转弯之处,加上记号。 走到一千步外,离洞口已远,渐渐闻到霉烂气息。这是张老憨预先关照过的,遇到这种情形,便须服药。药是行军常备的“避瘟丹”,各人从囊中取了出来,拿下一块,放入口中嚼化了,干咽下肚。 忽然间,铃声大响。这是张老憨在摇大铃,闻声停步,听他喊道:“老三、老四!” 这两个人初次听得有特殊任务交派,未免紧张,答应一声,扯开腰间绳子上的活结,提着石灰水急急上前。 “当心,当心!当心头上。” 张老憨急急警告,已来不及,老三一头撞在下垂的石乳上,顿时鼓起好大一个包,眼中金星乱爆,两耳雷鸣,几乎支持不住。 “怎么样?”张老憨问道,“不要紧吧?” 老三硬挺住了答道:“不要紧。” 不要紧就办事。张老憨喊他们,正因路中突然垂下一长条石乳,倘不当心,就会碰头,所以要用石灰水涂白,好让大家注意。 这时孙炎星亦已解开绳子,赶来探视究竟。发现这条石乳,实在碍路,便主张干脆将它设法弄断。 “那得费好大的工夫,今天是来不及了。”张老憨说,“还是赶路要紧。” 孙炎星有把削铁如泥、形似匕首的短剑,去除这条石乳,并非难事,只需将欲断之处,用剑尖在周围镂刻一条深槽,然后使劲一推,自能断落。但虽不甚难,却非举手之劳,为了顾虑一费时间,二耗气力,接受了张老憨的劝告,只用石灰水在石乳尖及前后道路上抹白,作为警告小心的记号,等回程再作处理。 就这样一路小心前进,不但由于彼此默契甚深,能够履险如夷,而且也因为心灵相应,互信互倚,一个人等于长了九个人的胆子。所以尽管洞中阴惨惨、绿火磷磷,时而有枭鸟发笑样的怪声,时而有大蛇在暗中窥伺的红眼,在常人一步一惊,可能会吓得瘫痪在地的大恐怖境界,他们九个人却都能沉着应付,不至于惊惶失措。 突然间铃声大作,不是手中的大铃,而是胸前的小铃。老二听得最真切,不知出了什么意外。一个念头未曾转完,他忽然觉得腰间一紧,拖曳的力量极大,不由得仆倒在地。亏得机警,急忙双手撑地,头向上仰,这“狗吃屎”也似的一跤,没有摔破了嘴唇,但是腰间勒得极紧,发生了什么事,可以推断得知了。 一听铃响,自老三以下,一起都站住了脚;脚上用力,用手中的枣木棍支拄地面,采取严密戒备的态度,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