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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节 (第3/5页)
昙花一瞬乍现,凋敝后,仍是长长的夜。幢幢人影如幻, 终于渐散渐尽, 只有一幽芳心, 独坐一隅。 满室狼藉皆不见,丫鬟们已经收拾干净沾了血迹的绢子、枕头、被褥, 又端来一碗新药。童釉瞳盘在两片檀色重影的绡帐内,拿了手边一把长柄镀金铜镜,只瞧见自个儿右边腮已肿得半高, 略微偏头后, 一条弯长的伤口就露了出来, 上头涂抹了一层白色的膏子,与血迹融在一起,瞧起来颇有些令人倒胃。 自照一瞬,眼泪又由她一片绿海中滚出。玉翡正由帘下踅入,一瞧, 火急火燎地就抽了帕子坐在床沿上替她蘸泪, “快别哭了,太医不是说了麽, 只要好生将养, 不一定会留疤的。你瞧你这一夜泪珠子不断的, 觉也不睡, 可有好生将养的样子啊?” 泪似长雨, 只是个蘸不尽,哭得她心紧,温情的眼渐渐凝出狠色, “都是那起子小贱人造的!打他们二三十板子,真算便宜她们了!还不是爷心软,只顾着那个狐媚子,竟然将那群小贱人不作重罚。哼,等我明儿派人传话回府里去,老爷再同皇后娘娘通个气儿,爷就是想轻绕也不能够!” “不行、”童釉瞳登时丢了镜,一把将她攥住,一只素腕揉了全身力气,“你不许去告诉父亲、也不许叫姨妈晓得!她们、她们也是无心的,还要叫知濯哥哥怎么罚呀?难道将人都杀了不成?” “怎么就不该杀?那群没王法的贱人、就是杀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!” 人一急,泪更是泉涌而出,将她一个手晃一晃,“玉翡姐,求你了,你不要去告诉爹爹!姨妈要是晓得了,是要责难知濯哥哥的。这、这是我们家里的事儿嘛,做什么要闹得人尽皆知的?” 二人相缠不下,良久,玉翡重泄一口气,浩远地飘至帘外。宋知濯听闻至此,只觉心头重重的压下来什么——是三千风情月账。 原以为,这门婚事实非他所求,便能问心无愧的将这位一厢情愿的少女冷落在这华门之内,一门心思地爱他之所爱,并不亏欠谁。如今方知,情债难偿,无所计量,由她痴心付诸那一刻起,他便欠下了她,但他还不起,只能于心有愧。 他清一清干涩的嗓子,踅入卧房,二人惊见他,一个慌着行礼退下,一位盘在床上踞蹐无措。岑岑寂静后,童釉瞳心乱如麻,一刻泪珠卡在眼眶,兜兜转转,最终落下。 抬起泪涔涔的眼,见宋知濯正静瞧着自个儿,她更加慌乱,忙将头垂下,让青丝坠到胸前,刻意障掩了她半张脸,“……知濯哥哥,你怎么又回来了?我没事儿了、你快回去歇息吧,明儿不是还要上朝吗?” 足够令她一颗心狂乱的一瞬寂静后,他抬起半截白茶银丝竹叶花的衣袖,拂过她腮边的一片发,正要细窥,却被童釉瞳后仰着避开。 盯着他悬空的一只大手,她又下一泪,嗓音如被雨烟侵袭,湿润不清,“你别看,丑的很。” 言讫,小心去窥看他的神色,她原以为,会是嫌弃、或是避忌。可泪眼迷蒙中,她望见他轻柔地一笑,“分妆间浅靥,绕脸傅斜红1。”他执起薄锦被上的镜子,递给她,“宫姬薛夜来腮边有伤,却引得其余宫女纷纷效仿。你国色天香,一点瑕疵反而平添风韵,怕什么?” 大概是他面上没有惯常的客套疏离、眼中不再有若即若离的冷漠,难得温情如许。引得童釉瞳一片芳心、反生寥落,只觉周遭的光像是万家灯火,她看得见,却摸不着的一种温暖。 她仍旧垂着头,连眼也跟着一并垂下,一个软白的手抠紧了被面,“那你怎的、怎的不喜欢我呢?好像就连多一眼都不愿意瞧我似的……。” 满室里回荡着宋知濯无奈的叹笑,“你还小,你不懂,许多东西是有限的。” 他渐将神色郑重起来,与她对望,“……瞳儿,作为你的丈夫,我只能尽我所能给你锦衣玉食,你想要什么名贵的东西我都可以想法子满足你。我一直不来,是因为你想要的——例如我的心,我给不了你,我早将它给了明珠。我很抱歉,今天令你受这样重的伤害,但我可以不偏不倚地说,明珠她并不想伤害你,这只是个意外。所以,你能原谅她吗?当然了,你可以恨,但请你来恨我吧,弄成这样,我难辞其咎。” 恨他?不,童釉瞳连那些小小的酸楚埋怨也是因为爱他。她爱他,由他目不斜视的对自己挪开的第一眼起,她就爱他了,或者说,正是因为他对明珠的深情才使她爱上他的。 故而即便他坐在这里是为了替明珠说话儿,即便这个事实让童釉瞳感觉自己又受到一次重创。无限的酸楚涌上,再